第四章 契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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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何惧单膝跪下，伸手替香澄挡住身后记者们的视线。
看向香澄压低嗓子小声问她，“替罪羊？”
香澄看着在她身边跪下来低声询问的许何惧，想从他眼睛里看出点幸灾乐祸，但事实上却什么嘲讽她遭遇的情绪都看不出来。对方询问的声调，坚定的目光，以至于让此刻的香澄觉得，她像在暴风雨中的小船，无比幸运地在被风浪拍卷到了一座岛屿边缘。
香澄心里畏惧的防线，以及对自己不幸的语言都忽然烟消云散。她的手紧紧攥握成拳头。用近乎哭腔地声调向眼前岛屿般给人安全感的许何惧求助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钱我会还给你，求你帮帮我吧。帮帮我！”
挟持警员请求援助的铤而走险香澄非常清楚，原本就是在绝望中想要抓住希望的香澄，在抓住一线实际的希望后喊出的求救，出乎她的预料，接到求救信号的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想要抓住在水池里小金鱼，却无论如何都被它们从指缝逃脱的经历，香澄也体会过。伸出手前的忐忑，手握空拳的一瞬，内心的激动期盼，又或者最后渴望落空时的失落，香澄知道可能会再次席卷而来。可是当对方点头的时候，香澄就像最终抓住了小鱼的小时候的自己，只是当初兴奋地快要尖叫，不同于现在的她，内心温暖地让眼前泛起模糊的泪光。
“谢谢你……”
许何惧没有回应香澄的感谢，伸手探过她的脖子和膝盖窝，小声对着她耳边道，“准备好接受帮助吧。接下来我还要说更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不要太惊讶。”
说完人已立刻换上一张抑制着愤怒的冷脸，抱起香澄站了起来。
“把罪责诬陷到我的女人身上，看来叶巡捕还真是无所畏惧啊。”
还在担忧许何惧打算如何解了这场死围的香澄，正替他和自己的处境捏把汗，就听耳边响起一声气势逼人的质问。
许何惧抱着香澄，直看向已奔逃至巡捕房大门口的叶巡捕，大声讽刺道。
听了此话的叶巡捕，早在瞧见车上下来的人抱起那替罪羊时，就已担忧情况发生更大的异变。此刻听清许何惧所说的话，人已是大惊失色。
及时出现并迅速推开举枪警卫的周警官，从方才就好奇起许何惧同那少女的关系。此刻已退到一旁的他，也和一种纷纷围上前来，沸腾不已的记者们一样，压抑着好奇心等着看好戏。
许何惧斜瞥了眼奋笔写着新闻却不敢照相的记者们一眼，收回视线，怒目望向叶巡捕的同时对身边的记者们说道：“照吧。登这样的照片我是不会投诉你们的。”
“何先生，请听我说，我想是我手下调查有误。我们、我们会还您一个公正的交代的！”
叶巡捕已全没了之前装模作样的正义英姿，吓得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叶巡捕的意思是希望在这里草率地解决你们因草率断案而带来的麻烦咯？！”
许何惧缓步向前，明明还隔着数米距离，叶巡捕已经没底气地向后小退步子。
“你还没给在场的记者们一个交代吧？”
叶巡捕再一次对许何惧的质问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
“既然这是一场记者会。那我替你说怎么样？”
说着，许何惧侧身面向记者们，把接下来一段话道了出来。
“案发当天未婚妻与我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你找的证人的证词，不需要听我就能想象到该有多么无力。只要随便调查三五家人，就能击碎你们脆弱的说辞。
因与我发生小争执想去教堂忏悔的未婚妻，一连失踪几天。满城寻找未果，却没想到是被你们藏在了这巡捕房里的铁栏之后。若不是今天的记者会，我是不是连见我未婚妻的机会都没有，而作为替罪羊的妻子，也将背着冤屈骂名命葬刑场！”
这都是什么荒唐的解释啊！为了救她编出这样荒唐的说辞，就算她被救了，之后因出于好心而临时编出这些话的许何惧，也无法从绯闻中解围吧！
缩在许何惧怀里的香澄，忙伸出手小幅度动作地掐了下他的手臂，小声地提醒道，“喂！不用为我这么拼……”
话到义愤处的许何惧直接无视了香澄的提醒，将怀中的香澄更用力地抱紧了些，把她的手紧紧夹住。
“不光杀人案的真凶你们要重新彻查。对于我的未婚妻为何会成为替罪羊，若叶巡捕房不出足够有说服力的解释，我许何惧也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后，许何惧转身将香澄转交给一直默默立在他身后的平安抱住。平安配合地接过香澄，转身把香澄送进车内。
许何惧等平安一切料理好，才收回不放心地紧跟着香澄的视线，回头对在场的所有巡捕警卫道：“如果我的未婚妻有事，这整个巡捕房的人都得谢罪。”
不等众人有何话要说，他直接扭头朝向记者们强调道，“还请各位如实报道。许某希望在明日的报纸上看到的关于许某及未婚妻的时间，是正面积极的报道。多谢大家的配合。”
说着深深鞠了个躬。
没见识过这般情况的记者们，被金陵银行专务恭敬地鞠躬请求，又或者说，被通常因新闻缠身而不给他们好脸色的权贵们视为臭蝇虫的他们，许多人都第一次体会到了作为记者被尊重的感受。因此人群中一人叹起许何惧举止之谦恭，紧接着一群人都响起了肯定承诺声。
得到了记者们热情反响的许何惧，满意地直起身来向众人点头示意后，转身大步走回车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在一路记者的目送下，车内体贴温柔地抱着香澄的许何惧，在平安的小心驾驶下，终于渐渐驶出众人视线。
4 协商
车窗上倒映着的记者群像滑出玻璃，紧接着映上玻璃的是一幢又一幢跑马灯般的建筑物。车子已经远远逃离了人群，驶向香澄不知道的目的地。
车内的香澄倏地坐起身来，立刻和将她揽在怀里的许何惧拉开一段距离。
“刚才谢谢你啦。”
她向许何惧深深鞠了一躬。头贴在搁在膝盖之上的手背上，久久没有抬起来。
直到头顶上方许何惧向她问道，
“我不是给了你钱么，为什么没离开这里，反倒被巡捕房抓住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因为我要救一位朋友。在这里我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我答应了她，要把她从……”
“从贩子手里把她救出来？”许何惧接过她的话问。
香澄讶异许何惧怎么知道人贩的事情。但她并没有问出口，而是点了点头承认道，“没错。”
“可是没想到本以为代表正义的巡捕房，竟然已经和人贩们沆瀣一气。我去报案，却被他们关了起来。若不是买通送饭大叔，我可能连自己会被当做替罪羊而送去刑场都不知道。”
“挟持巡捕。你胆量还真够大。”
许何惧架起腿，一手撑在车窗旁打量着香澄。
“run , hide , fight。这可是fbi教美国民众面对恶势力的三字诀。我被关在牢里，不能跑不能藏，如果不借这机会最后一搏，‘嘭’一声枪毙了，我就真成倩女幽魂了。”
香澄抬手做了手枪的弊脑袋的手势，披头散发翻白眼倒到座位上。
许何惧一副“我与这个人沟通障碍”的表情，把话牵回正确的方向。
“虽然莽撞，但运气好。两次都遇上了我。”
“所以啊！”香澄甩过头发又坐了起来，探过身子就要抓住许何惧的手，“真的很感谢你！”
许何惧伸出手指顶住香澄凑过来的大脑袋，暗自较劲中又把她推了回去。
“等我帮你救出了你朋友，再谢我不迟。”
“你说什么？！”
香澄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是听错了。
许何惧却不打算重复一遍，换了个问题问道，
“在上海有家人么？”
她摆头，“没有。”
别说亲人了，香澄都用不着扳指头算。在这里她的朋友只有小喜一人。
她对小喜的许诺一定会践行，而她也只有拿回忘在小喜手里的耳坠，才有可能穿越回现代。
许何惧心里想着“果然如此”，又问香澄，“你有住的地方么？方才的擦伤有钱治疗么？有没有一份可以赚钱糊口的差事？”
“都……没有。”
香澄想了想，摇摇头。她没想到自己的处境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居然听起来如此凄凉。
“这样吧。你为我工作，怎么样？”
许何惧突然这么说。
“哈？”
她惊讶地看向眼前的人，“你不记恨我骗你钱的事情么？”
许何惧单膝跪下，伸手替香澄挡住身后记者们的视线。
看向香澄压低嗓子小声问她，“替罪羊？”
香澄看着在她身边跪下来低声询问的许何惧，想从他眼睛里看出点幸灾乐祸，但事实上却什么嘲讽她遭遇的情绪都看不出来。对方询问的声调，坚定的目光，以至于让此刻的香澄觉得，她像在暴风雨中的小船，无比幸运地在被风浪拍卷到了一座岛屿边缘。
香澄心里畏惧的防线，以及对自己不幸的语言都忽然烟消云散。她的手紧紧攥握成拳头。用近乎哭腔地声调向眼前岛屿般给人安全感的许何惧求助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钱我会还给你，求你帮帮我吧。帮帮我！”
挟持警员请求援助的铤而走险香澄非常清楚，原本就是在绝望中想要抓住希望的香澄，在抓住一线实际的希望后喊出的求救，出乎她的预料，接到求救信号的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想要抓住在水池里小金鱼，却无论如何都被它们从指缝逃脱的经历，香澄也体会过。伸出手前的忐忑，手握空拳的一瞬，内心的激动期盼，又或者最后渴望落空时的失落，香澄知道可能会再次席卷而来。可是当对方点头的时候，香澄就像最终抓住了小鱼的小时候的自己，只是当初兴奋地快要尖叫，不同于现在的她，内心温暖地让眼前泛起模糊的泪光。
“谢谢你……”
许何惧没有回应香澄的感谢，伸手探过她的脖子和膝盖窝，小声对着她耳边道，“准备好接受帮助吧。接下来我还要说更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不要太惊讶。”
说完人已立刻换上一张抑制着愤怒的冷脸，抱起香澄站了起来。
“把罪责诬陷到我的女人身上，看来叶巡捕还真是无所畏惧啊。”
还在担忧许何惧打算如何解了这场死围的香澄，正替他和自己的处境捏把汗，就听耳边响起一声气势逼人的质问。
许何惧抱着香澄，直看向已奔逃至巡捕房大门口的叶巡捕，大声讽刺道。
听了此话的叶巡捕，早在瞧见车上下来的人抱起那替罪羊时，就已担忧情况发生更大的异变。此刻听清许何惧所说的话，人已是大惊失色。
及时出现并迅速推开举枪警卫的周警官，从方才就好奇起许何惧同那少女的关系。此刻已退到一旁的他，也和一种纷纷围上前来，沸腾不已的记者们一样，压抑着好奇心等着看好戏。
许何惧斜瞥了眼奋笔写着新闻却不敢照相的记者们一眼，收回视线，怒目望向叶巡捕的同时对身边的记者们说道：“照吧。登这样的照片我是不会投诉你们的。”
“何先生，请听我说，我想是我手下调查有误。我们、我们会还您一个公正的交代的！”
叶巡捕已全没了之前装模作样的正义英姿，吓得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叶巡捕的意思是希望在这里草率地解决你们因草率断案而带来的麻烦咯？！”
许何惧缓步向前，明明还隔着数米距离，叶巡捕已经没底气地向后小退步子。
“你还没给在场的记者们一个交代吧？”
叶巡捕再一次对许何惧的质问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
“既然这是一场记者会。那我替你说怎么样？”
说着，许何惧侧身面向记者们，把接下来一段话道了出来。
“案发当天未婚妻与我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你找的证人的证词，不需要听我就能想象到该有多么无力。只要随便调查三五家人，就能击碎你们脆弱的说辞。
因与我发生小争执想去教堂忏悔的未婚妻，一连失踪几天。满城寻找未果，却没想到是被你们藏在了这巡捕房里的铁栏之后。若不是今天的记者会，我是不是连见我未婚妻的机会都没有，而作为替罪羊的妻子，也将背着冤屈骂名命葬刑场！”
这都是什么荒唐的解释啊！为了救她编出这样荒唐的说辞，就算她被救了，之后因出于好心而临时编出这些话的许何惧，也无法从绯闻中解围吧！
缩在许何惧怀里的香澄，忙伸出手小幅度动作地掐了下他的手臂，小声地提醒道，“喂！不用为我这么拼……”
话到义愤处的许何惧直接无视了香澄的提醒，将怀中的香澄更用力地抱紧了些，把她的手紧紧夹住。
“不光杀人案的真凶你们要重新彻查。对于我的未婚妻为何会成为替罪羊，若叶巡捕房不出足够有说服力的解释，我许何惧也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后，许何惧转身将香澄转交给一直默默立在他身后的平安抱住。平安配合地接过香澄，转身把香澄送进车内。
许何惧等平安一切料理好，才收回不放心地紧跟着香澄的视线，回头对在场的所有巡捕警卫道：“如果我的未婚妻有事，这整个巡捕房的人都得谢罪。”
不等众人有何话要说，他直接扭头朝向记者们强调道，“还请各位如实报道。许某希望在明日的报纸上看到的关于许某及未婚妻的时间，是正面积极的报道。多谢大家的配合。”
说着深深鞠了个躬。
没见识过这般情况的记者们，被金陵银行专务恭敬地鞠躬请求，又或者说，被通常因新闻缠身而不给他们好脸色的权贵们视为臭蝇虫的他们，许多人都第一次体会到了作为记者被尊重的感受。因此人群中一人叹起许何惧举止之谦恭，紧接着一群人都响起了肯定承诺声。
得到了记者们热情反响的许何惧，满意地直起身来向众人点头示意后，转身大步走回车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在一路记者的目送下，车内体贴温柔地抱着香澄的许何惧，在平安的小心驾驶下，终于渐渐驶出众人视线。
4 协商
车窗上倒映着的记者群像滑出玻璃，紧接着映上玻璃的是一幢又一幢跑马灯般的建筑物。车子已经远远逃离了人群，驶向香澄不知道的目的地。
车内的香澄倏地坐起身来，立刻和将她揽在怀里的许何惧拉开一段距离。
“刚才谢谢你啦。”
她向许何惧深深鞠了一躬。头贴在搁在膝盖之上的手背上，久久没有抬起来。
直到头顶上方许何惧向她问道，
“我不是给了你钱么，为什么没离开这里，反倒被巡捕房抓住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因为我要救一位朋友。在这里我唯一算得上朋友的人。我答应了她，要把她从……”
“从贩子手里把她救出来？”许何惧接过她的话问。
香澄讶异许何惧怎么知道人贩的事情。但她并没有问出口，而是点了点头承认道，“没错。”
“可是没想到本以为代表正义的巡捕房，竟然已经和人贩们沆瀣一气。我去报案，却被他们关了起来。若不是买通送饭大叔，我可能连自己会被当做替罪羊而送去刑场都不知道。”
“挟持巡捕。你胆量还真够大。”
许何惧架起腿，一手撑在车窗旁打量着香澄。
“run , hide , fight。这可是fbi教美国民众面对恶势力的三字诀。我被关在牢里，不能跑不能藏，如果不借这机会最后一搏，‘嘭’一声枪毙了，我就真成倩女幽魂了。”
香澄抬手做了手枪的弊脑袋的手势，披头散发翻白眼倒到座位上。
许何惧一副“我与这个人沟通障碍”的表情，把话牵回正确的方向。
“虽然莽撞，但运气好。两次都遇上了我。”
“所以啊！”香澄甩过头发又坐了起来，探过身子就要抓住许何惧的手，“真的很感谢你！”
许何惧伸出手指顶住香澄凑过来的大脑袋，暗自较劲中又把她推了回去。
“等我帮你救出了你朋友，再谢我不迟。”
“你说什么？！”
香澄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是听错了。
许何惧却不打算重复一遍，换了个问题问道，
“在上海有家人么？”
她摆头，“没有。”
别说亲人了，香澄都用不着扳指头算。在这里她的朋友只有小喜一人。
她对小喜的许诺一定会践行，而她也只有拿回忘在小喜手里的耳坠，才有可能穿越回现代。
许何惧心里想着“果然如此”，又问香澄，“你有住的地方么？方才的擦伤有钱治疗么？有没有一份可以赚钱糊口的差事？”
“都……没有。”
香澄想了想，摇摇头。她没想到自己的处境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居然听起来如此凄凉。
“这样吧。你为我工作，怎么样？”
许何惧突然这么说。
“哈？”
她惊讶地看向眼前的人，“你不记恨我骗你钱的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