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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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点半钟,孟去去在屋内听到敲门声,就猜想这是她小叔及堂姐到了。她放下书本,出去迎接他们。

    孟去去一开房门,就听见鸡鸣声。抬头一看,就见孟爸左右都提着一个米袋,其中左边的米袋在不停的抖动。见此,她就知里面放着两只鸡。为什么一下就认定是两只,那是因为每次小叔上门,都会提上两只鸡和一些瓜蔬大米等,杂七杂八的农产品。

    孟去去加快步子,上前叫人。当然她用的都是老家的土话。她是快五岁的时候从村里出来的,要不是在家里,孟爸孟妈常常都土话,她可能都不会说老家里的土话。她平时跟孟爸孟妈交流绝大多数都是用国语。所以以前她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每次过年从回老家,她就有些改不过来,不时的出错,对着同学朋友冒土话。

    她本要接过二堂姐左手中的行李包,但孟娇却不转交给她,而笑吟吟摇头而后直接把两个行李包放在鞋柜上。孟娇把行李放下,立即蹲下换鞋。刚才孟小叔就没有进屋换鞋的习惯,孟去去一家也没说,他就穿着那胶鞋直接过厅进厨房放米。现在白底花青色的地板上,一串的淡黄色泥印。

    孟去去看着孟妈领着肩上背大米的小叔进厨房的背影,两眼弯弯。孟去去极爱老家的米饭,不仅香,且特别有嚼头。孟爸把鸡放入阳台的鸡笼里。自从孟去去要求后,孟爸孟妈再也没把鸡鸭圈在洗手间内了。为这,孟去去爽心不已。

    “堂姐,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孟去去看孟娇有些困乏便开口问道。

    “我还是先洗澡吧。”孟娇眉头一拧,这才回话。说完她就提起比较大的军绿色行李包。

    “那好,先放行李到我房里,我再教你用热水器。”见孟娇听不明白,她就接了句“我们现在用热水器烧热水洗澡。”

    “好的,小云。这么晚了,等下你赶紧睡。……”孟娇边叨唠着边走跟孟去去走。

    孟去去教孟娇开关煤气和调水温。一开热水器,“砰”的一声,孟娇立马后退一步,双眼瞪圆的看着热水器的火苗。

    在开水前,孟去去就跟孟娇说会有声音,让她别害怕。要不是有她事先说明,孟娇定然会惊叫出声。想当初,孟去去就被这热水器吓过。孟去去自己演示后,再让孟娇自己操作一遍没问题后这才收工。

    这中间孟小叔赤着脚提着他的胶鞋进洗手间,孟去去开大火力,用热水给他冲洗。没冲一会,孟爸就手提着一双凉拖让孟小叔穿上。孟小叔一个劲的说,这机器真先进。他两眼冒光,当他问到热水器跟煤气罐的价钱后,就立马没了兴致。

    等孟去去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孟小叔已坐在小几上,小几上摆了饭菜,他已在用上了。小几上的菜盘分量比平时他们一家三口的多上两三成。

    孟去去就只是跟孟小叔打个招呼,就进房睡觉。床上多了一床粉色的新毛巾被和一个盖了双喜字样的黄橙色枕头。她上床,靠里躺下,躺下没一会,她就入睡。她睡眠一向不错,没烦脑的时候,又不想事情,孟去去很容易入睡,然后就是一觉到天亮。

    她醒来时,孟娇已不在床上,边上叠得整齐的毛巾被。孟去去抬头看向闹钟,八点半了。昨天她已通知王陆二人组,今天她家有客,就不能在她学习。就算她不要待客,她也不会去陆军家学习。孟去去自个觉得,这个时间起来,不早不晚正好。

    孟去去刚才是被房外的说话声闹醒的。农村人,噪门一般都比较大。像她小叔一家噪门在农村算是小的了,但就算小,但也还是比孟去去家的大些。孟小叔与孟爸的声音陆续传进来。孟去去细听之下,才知孟小叔要回去了,孟爸孟妈不让。她父母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明天再走。双方僵持好一会,最终孟小叔妥协了。

    孟去去听到孟小叔一直在说,在这又没事可做,这宁城都逛过了,再没什么可……。孟小叔上宁城,就上过三次,这还是算上这次。他没结婚的时候,来过一次;第二次就是前年孟去去家新房入伙,他上来。第二次,孟去去一家三口带着孟小叔把宁城的各风景都逛了一遍。中间还去照相馆照了几张照。

    她没拉开窗帘子,就知道今天日头好。一拉开,果然是个艳阳天。她先整理完内务,先锁上门锁这才换上黄橙色运动服方出房门进洗手间洗漱。

    孟娇她换了件自己看起来最新的衣服,一件褪色的朱红色平角村衣,一条深蓝色牛仔裤,一个长马尾扎在后脑。孟娇很黑,她这样穿比边上的孟妈还老气,总之是太过士气。孟妈应是给人看店卖东西高级床上用品,她工作都要穿工作服。像现在,孟妈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长袖衬衣,下身是收脚高腰西裤,衬衣都收入衬里,腰间还系了黑色的细条腰带。

    孟小叔穿的是孟爸单位发九成新的深灰色工装。孟去去一看,就知道孟小叔这衣是从老家带过来的。孟爸送给孟小叔的工装要么是全新的,要么就是很旧了。孟小叔在老家务农都是穿旧的,走亲戚或是参加什么活动才穿新衣。孟爸送给孟小叔的新工装也有三套了,孟小叔只舍得穿孟爸第一次送给他的那套,后两套被他收在柜子里锁得好好的。

    孟去去一出房,就看到孟妈把早饭摆到餐桌上,孟去去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在小几在。今天的早饭是孟爸上单位打的包子、馒头、甜豆浆。

    孟去去有些羞涩,她这个点起床,对于在农村务农的农民来说,是有些晚了。孟家其他四人都用过早饭了,但孟去去还是意思意思的叫他们再吃一点。

    孟娇父女自然是不会再用餐,他们坐在沙发上边看早间新闻边跟孟爸聊天。

    孟娇看着孟去去,心中羡慕不已。家中独女,一家宠爱集一身。都十六岁了,却啥也不用干。像这样都这么晚了才起床,不用做饭不说,要吃了还有父母亲端上桌。

    孟娇再对比自己,五六岁就开始做家务,带妹妹。七岁开始下地干农活,因家中弟妹多,她小学毕业就没书读了。自己十六年的时候,已是家中的一把手。因弟妹太小,家中实在少不得她这个成年劳动力,她的婚事一推再推。

    等到不能再推,已准备明年二月办酒席。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男方却在这个时候跟别的女人有染,她成了全村的笑柄。她一个二十四岁的大龄农女,家里穷,没文化,又没有好的相貌,想在村里再找个合适的男人过日子,很难。

    她实在在村里呆不下去,这才上宁城,打算找零时工做做。如果可以,她也想嫁个城里男人,自己以及以后的孩子都可以做城里人吃公粮。

    昨天电话里只是跟二伯说过来呆一阵子,没说退婚,更没说要在这里找工作的事。

    昨晚孟爸孟妈跟孟娇说在城里找工作不容易。在这里一个零时工都要在本地户口。孟爸孟妈没有说出口的是,她连国语都不会说,找工作更是难上加难。孟爸孟妈更没有说出口的是,农村户口想嫁城里人,想都不用想。

    孟爸孟妈忧心了一个晚上,两人精神都不佳。但孟小叔跟孟娇难得上门,他们定要打起精神好好招待。

    今天孟爸打算带他们上公园玩。但他一提出来,孟小叔跟孟娇就否决了。孟小叔是不想再上公园看山水花草,他前年都看过了,没什么好看的。孟娇因被退婚,一时也没游玩的兴致。

    孟爸拿出从北京买回来的索尼照相机,跟他们说上公园不只是看景,他们可以拍照留念。孟小叔跟孟娇还是否决了。

    孟妈就提议,上市广场看看喷泉。中间再逛逛服装市场和副食品市场。孟小叔跟孟娇同意上市广场看看喷泉,而后去副食品市场。

    出发前,孟妈让孟娇换上她给的连衣裙。昨晚孟妈给孟娇拿了两件衬衣、一条米白连衣裙还有一宝蓝色外罩针织衫。

    那衬衣是孟妈工作的工作服。这衬衣款型很正,是蓝白条文的。每年老板都发两件,她在那里工作四年了,得了八件,除了头一年,她全都穿了,以后每一年,她都留下一件,这样就有三件新的没有穿过的。

    米白连衣裙跟宝蓝色针织衫九成新,她没穿过几次。她有些发福了,穿着有些紧。

    孟去去看孟娇并不想换衣。她的推脱的理由是,不习惯穿裙子。孟去去看孟娇裸在外的皮肤很黑,穿裙子并不怎么好。她就进房取了学校发的欢迎澳门回归的白t恤和一套孟妈刚给她买的,已洗过但没穿过的短袖长裤银白色休闲套装。但孟娇还是不愿换衣。她说她就习惯这样穿,穿别的她别扭。

    孟妈让孟娇换衣,是因为等下出去,孟爸是要给他们照相的。既然是要照相留影,她就想让孟娇穿得漂亮一点。

    孟娇不愿,孟家母女自然不会强求。就这样,九点半点钟左右,孟去去父女加上孟娇父女四人,二辆自行车骑往人民公园去。孟家有三辆自行车,两辆二十八寸,一辆二十四寸的。那二十四寸赛车还是上次上京城,那跟孟去去下棋的老头送的。

    孟妈还要上班,所以没同往,她留下自己的二十八寸坐骑,骑上二十四寸的赛车上班。孟妈一点也不喜欢这赛车,骑赛车,要低头又要弯腰。

    孟爸这行人,先去车站买了一张明天早上八点返回县城的汽车票。孟小叔回去得先坐八个小时的汽车,再转三轮车到村,整个车程,差不多近十个小时。

    这一天,孟家四人在广场呆一阵后,孟爸还是带他们逛商场。但商场里的东西太贵了,孟小叔进楼,看了那标签,直咋舌。等走到商场电梯前,孟小叔跟孟娇伸脚伸了好几次,终是不敢把脚搭在电梯上,孟爸只好带他们出来。

    中午没回家做饭,而是进了一家粉店吃粉。这时候的粉份量足,小碗的才要一块五,大碗的二块。孟爸排队买票,一律买的是大碗的,他给每碗都另加了一个五毛的腐鸡蛋和一个鸡腿。

    后半天孟爸想带大家上服装批发商城,但孟小叔父女两人匀不配合。孟小叔让孟爸带他上副食品市场,他想买点花生油还有饼干和糖带回去。

    孟小叔在老家就是种田,没别的手艺,自然就没别的收入。再加上养四个孩子,超生了,被村里计生办罚了不少钱,家里穷得很。原来孟小叔后面两个小的女儿是小学毕业就打算不读书了,这还是孟爸止住了,现在这两个侄女的初中学费都是孟爸支助的。

    这两个侄女,大的叫孟玲比孟去去还大一岁,今年十七岁了,她叫孟去去三妹,现在读初三;小的叫孟佩文读初一,是孟去去的三堂妹。在孟娇与孟玲中间,还有一个堂姐,但她在两岁时夭折了。

    孟爸有一兄长,一小弟,一个姐,一个妹。孟爸和孟小叔跟孟大伯一向不和,各自结婚生子后,关系更差了,两位老人一去了,他们彻底没了交往。孟大姑与孟小姨跟孟大伯关系也差。

    从中不难看出,这大多是孟大伯自身问题。实际上就是孟大伯这个人蛮横又极其自私。

    孟大伯有一闺女,三个儿子。孟大伯原在村里烧砖赚了不少钱后,就到省城宁城买房入户。现在就孟小叔在村里种地,要不是有孟爸留下给不少田地,孟小叔家生活更加困难。

    副食品市场人群涌动,他们在一家货品比较全,顾客也多的店面里选货。孟小叔买了饼干和糖共买五斤。

    孟去去在一旁边跟孟爸装糖果,孟小叔见他俩像不要钱似的不停的装,他一个劲的劝他们少买点,少买点,现在离过年还早呢,到过年,这些都要坏了。孟去去父女俩也就选了水果糖跟花生糖差不多十斤,孟去去还要了十多斤的果冻和十斤枣子。

    店面的老板娘对孟小叔的话毫不在意,只是旁边的顾客在经意与不经意间就流露出见那种“乡巴佬”的表情。

    在前世的印像中,孟去去没有跟孟小叔他们上街的记忆,她猜想可能是当时自己跟黄静到处混,没跟他们在一起。她想他当初也有些势力眼,嫌贫爱富吧。

    “乡巴佬,臭死了,离我远点!”

    单童童尖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孟去去转身抬台一看,单童童跟一位衣着不错的中年妇人站在一起。孟去去看那妇人跟单童童长得有些像,觉得那妇人应是单童童母亲。两人匀鼻头朝天,单童童为了配合她的话,还用手在身前扇了扇。

    孟娇离单童童有半步的距离,此时她彷徨失措,如果她的脸是白的,定然看出此时她咋红咋白。

    孟娇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惹上事了。自己走得好好的,倒是这姑娘自己倒退差点碰上她,她伸手档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怎么说话的!”孟爸怒瞪单童童呛声道。孟爸看孟娇那样就知道两人身体并没有碰撞,对方不过是看不起乡下人罢了。

    “你想干嘛?别以为你说话大声,你就有理!”单童童的母亲瞥向孟爸冷冷的说。黄妈虽然不知道单童童干嘛跟乡巴佬过不去,但她不管不顾的挺自己女儿。

    “阿姨,你们有理,你们最有理。我们站在这里,都站到你的地头上了!”孟去去毫不气弱的回话。

    旁边不少人哄笑。孟家人刚付完钱,正准备回去,就碰上单家母女。

    “你怎么说话的!你什么意思,你!”单家母女一起用右手食指向孟去去。

    孟去去看到孟爸面暴青筋,这是发怒了。她忙拉扯住自己老爸。

    “爸,小叔,堂姐,我们走。别跟听不懂人话的东西纠缠不清!”孟去去直接打断她而转而招呼孟家人走人。

    孟去去一直都有自知之明,她口拙,真要吵起来,她吵不过这蛮缠之人。她吵不过,身边的四人更吵不过。

    “乡巴佬臭老冒你给我站住……”单童童见孟家人要转身离开,她气火攻心,当众出恶语。而她母亲也直指着孟去去嘴里喊“乡巴佬臭不要脸的,……”什么词脏,她说什么词。

    孟爸一听,要不是对方是女人,孟爸早上上前一个巴掌过去。

    单家母女一出恶言,孟去去拉扯孟爸得更快了。她可不想跟这种没素质无理取闹之人理论。而单童童跟她妈妈想上前扯位孟去去,却被老板娘拉住她们,人家嚷嚷,“你手里的货还没付钱呢”。身边的不是知道是谁,可能是看不惯她俩,嚷声道,“哦,哦,有人想混水摸鱼……。”

    单童童气急气急败坏地立马把手中的果冻掷地。她一掷,果冻就满了一地,老板娘一个劲的叫嚷,要她们赔钱。刚才凑近看热闹的众人对单家母女指指点点。老板娘见此就借机让她们加倍赔散落的果冻。

    单妈丢下一张二十元现钞,拉着单童童边骂边挤出人群。

    “妈妈,就是她。在学校欺负我的就是她。大伯还帮她,让我跟她道歉……真要那样,我都没有脸了,班里的同学知道了,一定会嘲笑我的……”单童童边哭边说,哭得特别伤心,还闹着要是不转班她就不去上学了。

    单童童周五时被她大伯张主任在他的办公室里狠狠的训了一遍,最后,还是要交八百字的悔过书。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这么训,且还要写悔过书。她恨不得把孟去去这丑八怪撕碎了。回家她立即跟单爸苦诉,强烈要求单爸帮她调到八班去。但单爸白天就已被自己大哥训了顿,他自己不会再为单童童换班的。

    “你干嘛要换班,要换也是那小贱人换。你也真是的,前天回来的时候干嘛不跟我说。找你爸那软蛋有个屁用。走上你大伯家去,……”单妈打算好了,要大伯把孟去去调到年级最差的班去。大伯不肯,她就赖他家不走了,她此招屡试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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